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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
2020年由于新冠病毒疫情的缘故，中国和美国之间的隔洋交通变得异常艰难。原本预定6月回国的机票被一再取消。经过仔细研究，我终于订到了12月初的符合飞行规定的回国机票，从出票那天就开始祈祷一切顺利。
选择在这个时间回国，有两个考虑。一来是父亲在夏天做了一场大手术，一直想要回家看看；二来是两岁半的小女儿暂居国内，原定暑假接回美国的，也已经拖了大半年。综合考量，在回国并非无路可走的时候，决定完成目标，了却心愿。
在这三个月期间，我每天都刷大使馆的网站，确定回国的文件和程序要求，同时也关注很多飞友的攻略，希望能避免路上大大小小的坑。一切还算顺利，大使馆的要求只在11月初变了一次，改为要求48小时的双阴检测报告。
起飞前两天，在我们杰城当地的实验室完成了检测，当天拿到报告上传到大使馆，顺利获得绿色的健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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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
出发的时候正是中午，佛州的阳光懒懒洒下来，温暖如春。我检查了一遍一遍的行李，又反复检查手机，仿佛生怕来之不易的健康码，会得而复失。
机场已经有了节日的装扮，却不见往常的人潮汹涌。轻车熟路，托运行李，安检，坐在休息室，看着外面停机坪上的飞机像是小时候玩的飞行棋一般排列整齐。那时下飞行棋只要掷骰子出现六，就意味着起飞，现在骰子在上帝手里，只能等待。
疫情像撕扯着皮筋的手，把本该平平无奇的旅途拉得无比漫长。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在疫情稍稍松手的时候，反弹的力量也将更加强大。生命中遭遇过的无数面孔，一直都相信光辉的存在，不管是告别，背负还是重生，每一种都等同于爱。
蒋勋老师说，孤独，就是和自己在一起。把所有的旅行要求和网上攻略在心里默念成诵之后，这一段将要历时36个小时加上14天的孤独旅程，在迟到了半年之后，终于正式开启。
#出发
之前，我没有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这次，我见到了凌晨四点的旧金山。根据预定的航班行程，要在旧金山过一夜，第二天飞上海，我到了机场酒店的第一件事，是把所有电子设备充上电，手机，平板，电脑，耳机，直到每一个电量都到100%。我好像一个出征的战士，检查着武器，待一切都没问题，才安心。
飞机上看了迪斯尼出品刘亦菲演的花木兰，木兰小时候追赶母鸡的场景在结尾的大战中再次出现。想起17年前，我在旧金山第一次踏上美国的土地，之后往返中美一般是中转亚特兰大，芝加哥或者达拉斯，再也没有来过旧金山国际机场。这一次，转了一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多么奇妙的巧合。
继续等待，直到我亲眼见到巨大的美联航857次航班静静停靠在登机口，红码绿码全都检验完毕，所有人按照座位的排数从后往前依次坐上飞机，开始滑行，才长长舒一口气，终于确定，梦里出现很多次的情景，这一切不再是幻觉。
#飞行
“在暗中的机舱内我睁着眼，城市的灯火之间，湖水正一次次试探着堤岸。”
这是科幻美剧《萤火虫》开头的句子，在开始飞行的时候，突然从脑海中蹦出。飞机比我想象的要空很多，也许是控制上座率的缘故。我这一排的四个座位，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有点自动升舱的感觉，意外之喜。
当时选座位的时候，明明两边的座位都显示有人，好奇怪。这让我对一个月之后带小宝宝飞回美国充满信心，但是想到美国国内飞行机舱的爆满和居高不下的疫情，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两边没人，所以吃饭要简单很多，三下五除二快速吃完，重新戴上眼罩口罩耳机，保证五官都被覆盖。长途飞行，可以躺倒睡觉，真的舒服很多，但越是看似轻松的情境，越不敢大意。
飞行途中安静的时候居多，从白天到黑夜，头顶是星辰，身下是大海。我们常常向往星辰大海，诗和远方，等到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最怀念的，还是故乡。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
How should I greet thee?
With silence and tears.”
#隔离
在韩国短暂停留之后，航班在双十二的下午六点四十抵达浦东国际机场。由于对接下来的一切程序早已心知肚明，也就没有焦虑和惶恐，落了地，反而特别平静。
浦东国际机场的工作人员全副武装，如临大敌而井然有序。检测的临时房间里有四十来个窗口，几乎不用排队，但是不让拍照。核酸检测的护士小姐姐笑容甜美，对我说，这里的检测比美国要进入鼻孔深，你做好准备。我说，来吧，我做好攻略的。
不得不说，人的运气真的是守恒的，在飞机上幸运躺倒，拿完行李到达集中隔离分配地点，就被告知刚刚错过了隔离酒店的班车。下一班车，将在四小时后。在等待期间，吃了一点机场提供的水和点心。然后就听同机抵达的一个大爷和一对老夫妻申请了一直在努力申请居家隔离，却无功而返。
最近国内的疫情星星点点，又是流感季节，貌似政策收紧不少。了解机场的防疫人员每天12小时两班倒的工作制，我在心里默默抱歉，添麻烦了。幸运分到了家附近的酒店，开始一段全新的体验。深夜1点半，终于进到了酒店我的房间。
#闭关
清晨醒来，慢慢适应闭关的生活。小时候读武侠小说的时候对于闭关的章节总是有点神往，因为闭关往往意味着武功修为会提升一个层次，就好像道家的渡劫。现在想来，说不定也是那些大侠们得了传染病或者为了躲避传染病的自我隔离。
闭关的精髓，在于做减法。在每天睡眠总时长基本恒定的情况下，由于衣食住行通通不用考虑，突然觉得多了好多时间，可以花更长的时间把重要工作做得更细致，也可以花同样的时间完成更多的工作。对于本身就偏宅的我而言，无聊也是一种简单。
系里的同事发来问候，附送一些段子，还好心提醒我今天是登记学期成绩的截止日；发小在加利福尼亚的家中待产，打来视频电话，聊过去和现在的点点滴滴，觉得依然亲切。为了隔离特地准备的咖啡机终于能正常工作，不枉我大老远背来这一趟。过去这些年，咖啡已经成为了不可抗拒的生理需求，终于得到满足。
睡去，醒来，听课，开会，写作，读书，冥想，瑜伽，聊天，等待，构成了闭关生活的全部。酒店房间大概十个平米，在佛罗里达州一个普通中产家庭的房子平均大小都有它三四十倍。即便是习惯了住大房子，目前对于塞满行李的房间也不再感觉逼仄。往往，我们拥有的空间远超过需要的，这多余的部分，我们觉得大，欲望仍然觉得小。
闭关生活，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断然不愿意重来一次，因为思考并不依赖闭关这种形式。更何况在国内的时间本来就极其有限，机会成本过于高昂。然而身临其境的时候，却也有别样的回味。在人群中，太容易丢失了自己，现在离世界很远，却离自己很近。
#后记
这次回国之旅，说不上惊心动魄，但也一波三折。当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会有不同的声音甚至反对的意见，往往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不管如何，坚持信念，确定目标，与其找十个理由告诉自己“为什么不行”，不如找一个方法来确认“如何才可以”。所有的借口都隐藏着方法，就像所有的困难都可以是动力。
站在岁末年关，感激自己的决定，远远望着晨曦，只知此刻，我能听到家的声音。
（完） 作者：柳秉儿，美国佛罗里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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