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离乱录 第十一部
5月23日 飞离洛杉矶
到了五月中,多州等不及疫情减缓,早早解封了。根据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的研究,美国目前半数州的传播率R0依旧在1.0以上,提前解封将导致疫情更趋严重。只要R0是1.0以上,疫情就会指数级增长,像先前的纽约那样。
公司的确诊案例,三三两两,也时有耳闻,但终究难以一窥全豹。日前公司电话会议中,我单刀直入,质问总裁目前公司有多少人感染了新冠,他迟疑了一下,倒也如实回答:原来也有多达三十人确诊了,而且多为纽约附近的员工。
以我个人的判断,这疫情将愈演愈烈。解封之后,还有一年的大幅震荡。正好公司有一件拖宕日久的案子,在中西部需要跑一趟。晚去不如早去,我就订票上路了。
这条线过去每天还有三班直达班机,如今都取消了。剩下的航线,都要在中途转机。我便挑了一条只需转一次机的航线,每天只有几个班次可供选择。
我们家所在的圣盖博谷,是通往的洛杉矶的东西通道。所有由美东飞来的航班,都会沿山脊间的谷地滑行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平时每日有两千架班次起落,日日夜夜,几乎每分钟都抬头可见飞机在天上缓缓滑行。近来,航空业下降了95%,天上的飞机也是凤毛麟角,难得一见了。
其实,哪怕即刻解除居家令,旅客对于飞机旅行也望而却步了。各个航空公司的因应措施不同,但有效的措施相当有限,密闭空间的空气循环是一个死结。有的公司开始建议乘客戴上口罩。我所搭乘的美国航空公司终于在五月十一日正式要求全部乘客戴口罩,但只是让空务人员好言「相劝」,而不是强行规定。登机后,依旧有几位乘客没戴口罩,乘务人员给他们拿来了口罩,目测所及,大家全程都戴著口罩,虽然戴法千奇百怪,很多人把鼻孔留在外面。而我,是少数戴著N95口罩的乘客。
虽然选择了周末,从一个小机场出发,但机舱的满座率还是在95%左右。电视上报道,有的公司准备把中间的位置留空,有的准备在飞机中线挂上帘子,但美航目前都没有做到。我稍微幸运的是,出发前几天刚订票,所以订票时看到的空位,到登机时依旧空着,邻座一直没有乘客。
抵达俄亥俄州之后,食宿在外,发现服务人员都齐刷刷戴上了口罩。然而,顾客的口罩普及率粗估不及一半。路经一些乡下一些商场的时候,发现一些乡人五五六六,聚集在门外,侃著大山,延续著他们古老的习惯,却没有一人戴上口罩。与加州的中低层社区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两天成为新闻的是,川普终于戴上了口罩。他在参观福特汽车工厂的时候,戴上了公司为他特制的口罩,当时陪同的福特高管们无一不戴著口罩,形成了相当的同侪压力。但参观完毕,出门面对记者团的时候,他立即摘下口罩,放在手心摆弄,声称「就是不要让你们看到我戴口罩」。可见,口罩的实际防疫效果已没有疑问,唯独价值判断有所不同。作为一个草根精神领袖,显然很忌讳口罩下的形象和疫情判断。
一个现代国家,领袖的力量还是巨大的。无论多少防疫专家,多少医学数据,多少新闻报导,很难抵消台面人物的一个小小动作和心理暗示。
五月廿一日,正好赶上俄亥俄州的餐饮业首日容许正常营业。沿途大部分店家依旧观望中。少数开门迎客的店家,便是车水马龙,高朋满座了。等待日久的饕客们,迫不及待,蜂拥而至。生活似乎回归了正轨,除了空气中依旧弥漫著的不安,看不见,摸不著,渗透彻骨。
庚子离乱录 第十二部
5月30日 回到俄亥俄
国殇日,在美国是夏季的起点。连北方的俄亥俄也热了起来,五大湖周边可达摄氏三十度。三十度的天气,戴上口罩,自是闷热非常。
这时节,公司行号若能开业,自然不敢怠慢。对于口罩的功用,无论信或不信,无不要求员工随时戴上,好对顾客和其他员工都有所交代。
俄州的超市,饭店都允许开业了。但可能顾及市面清淡,除了快餐店,外卖店,大多数邻里餐馆还是大门紧闭,最多开个小窗,专营外卖。
久负盛名的几个餐饮业龙头老大,大致都开门了。入内,不难发现座椅撤去了一半,有的将特定座椅贴上封条,以限制就餐人数,保持彼此距离。我们每天在外就餐,就服务生而言,口罩率一定是100%,但顾客的口罩率,则不过百分之二十。这时节还敢出外就餐的人们,对于疫情多半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罢!
超市的人群结构,我想与饭店是有所不同的。那天到超市,发现购物的顾客们,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口罩普及率超出百分之九十。这时节出门买菜的人,多半是生活所需,对于疫情自然是严阵以待。
周六到久负盛名的克里夫兰西菜市一游。虽说是菜市,其实是各国风情的美食街,猎奇尝新的雅痞游客多于柴米油盐的家庭主妇,口罩的普及率低于超市,大抵是一半左右。而且无论花色,还是戴法,都是千奇百怪。
四通八达的西市场,只开了两个门,纠察们看著门,外面排著队,控制人流数量。不远的地方,宣教士不厌其烦,拿著扩音器在发聋振聩:「美国的疫情越来越严重,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国家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人们是否背离了神?是否不再去事奉神?我们终将都离开这个世界,你是否已经准备好,去面觐神?」
在俄州东部的乡间,住著几十万阿米什人,他们可以说是事奉上帝最勤的人。几百年前,他们的先祖从德意志南方迁居北美,他们谨守神的旨意,抱璞守真,摒弃电力,汽车,自动化,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原始农耕生活。周日,到阿米什人的集居地一行,丘陵田间的小路,蜿蜒延伸,如诗如画,不时可见阿米什人乘坐的黑色马车,沿著路边悠然而过。擦肩而过那一霎那,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阿米什男人的胡须,女人的长裙,和孩童们那清澈见底的眼神。然而,从来不曾看到的是,任何一个戴著口罩的阿米什人。
在这史无前例的全球瘟疫中,上天的旨意究竟是什么呢?祂的子民又听懂了多少?
国殇日,是大多数学校开始放假的日子。今年由于学校都早已网上授课,这个日子对于大多数学子已经不具意义。然而,对于毕业班而言,一个无声无息的告别可能是个终生缺憾。于是,各校花样百出,出现了各色各样的网上毕业典礼,甚至还请到各界名人,发表网上演讲。
这一天,我回到了过去住过的哈德逊小镇,来到了将近有两百年历史的西储学校,一所远近闻名的贵族学校。临近校园,不意发现,毕业班的学生和家长,三三两两,散落在大礼堂前的草坪上,为毕业生举办别开生面的毕业典礼,没有校长,也没有贵宾致词,大家自由自在,就是为了铭记这一刻,让人生没有白走一遭。整个大草坪上,基本没有任何家长,任何学生戴口罩。
这就是美国的新常态:每一个人,每一个群体,以他们自己的形式,和独到的行为,去适应那挥之不去的新冠病毒,希望能安全抵达彼岸,那新新常态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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